同年5月24-30日,朝鲜和美国在罗马再次举行会谈。朝鲜再次提出因轻水反应堆工期推迟给朝鲜造成的电力损失问题,要求美国予以赔偿。双方认为应该尽快讨论解决这个问题,以改善朝美关系。
同年8月13日,朝鲜外务省发表声明:朝美《框架协议》的核心内容是朝鲜冻结核设施,美国在2003年向朝鲜提供轻水反应堆。朝鲜政府已经完全履行了《框架协议》规定的义务,而美国却没有兑现其在协议中所做的承诺。朝鲜轻水反应堆工程延误使朝鲜经济全面遭受严重困难,而且对朝鲜的生存权构成严重威胁。对此,美国应负完全责任。
声明还说:当前朝美双方最应关心的问题并非所谓的“核检查”,而是如何维持朝美《框架协议》。而维持朝美《框架协议》的当务之急,就是由美国对推迟完成轻水反应堆建设而导致朝鲜的电力损失进行补偿,这才是美国应该优先讨论并解决的问题。
对此,美国国务院发言人里克回答:美国希望朝鲜切实遵守两国的《框架协议》,美国也将遵守《框架协议》,朝鲜与国际原子能机构的合作以及遵守《不扩散核武器条约》是全面落实《框架协议》所必需和关键的一步。这个回答似是而非。
2001年5月16日,朝鲜中央通讯社发表授权文章,再次强调:“如果美国不能在2003年之前履行其义务,我们可能不得不放弃现有的核冻结协议,以作为回应。”
朝鲜说到做到,在2003年即将到来之前,再次同美国之间爆发了一次长时间的、大规模的较量。
朝鲜半岛再起核风波
2002年10月3-5日,美国国务院助理国务卿凯利作为布什总统的特使访问了平壤,同朝鲜外务省第一副外相姜锡柱进行了两天的会谈。在第一天会谈中,凯利向姜锡柱提出朝鲜核计划问题,并且出示了证明朝鲜还在进行核开发的证据,当时姜锡柱予以否认。
在第二天谈判中,凯利再次提出已经获悉朝鲜进口研究发展浓缩铀用的离心机组时,姜锡柱外相出乎意料地承认确有其事,并且明白无误地告诉美国人,“我们正在研究更具威力的武器”,这无疑是指核武器。姜锡柱的话,等于承认了朝鲜还在进行核研究。
接着,姜锡柱第一副外相向美国方面提出了朝鲜停止核研究的四个条件:
1.美国承诺绝对不向朝鲜采取先发制人的攻击并缔结互不侵犯条约。
2.美国与朝鲜签署和平协议。
3.美国承认朝鲜现有的政治经济体制并全面解除对朝鲜的经济制裁。
4.布什总统访问朝鲜。
凯利当场拒绝了朝鲜的要求,并且愤怒地表示:如果朝鲜想通过撕毁1994年的《框架协议》,让美国答应进行新框架谈判,这是痴心妄想。
朝鲜承认仍然在进行核计划,这是金正日委员长大胆的外交策略──正如金正日委员长同年9月在与日本首相小泉会谈时坦率地承认朝鲜当年确实绑架了日本人一样。
国际社会对朝鲜这一大胆的举动做出了种种推测,归纳起来大致有四点:
第一,美国布什总统的特使凯利在访问朝鲜期间始终持傲慢态度,其言谈举止完全是“宣读高压台词式”的。而且,当 时美国的注意力在准备对伊拉克进行军事打击,对朝鲜采取冷淡和不会谈政策。朝鲜有必要用核计划再刺激一下美国,将美国拉回同朝鲜的谈判桌上来。
第二,自从1994年签署《框架协议》以来,美国在履行协议中失信的地方太多。美国承诺在2003年前帮助朝鲜建设成两座轻水核反应堆电站,但现在刚刚完成主体浇灌,给朝鲜的经济造成了严重损失,对朝鲜的补偿要求置之不理;美国承诺在签署协议3个月之内降低贸易和经济壁垒,承诺同朝鲜互相在对方首都建立外交联络处,也都没有实现。朝鲜认为有必要用“核王牌”推美国一把,引起美国对朝鲜的高度重视,要求美国认真履行《框架协议》。
第三,多年来朝鲜提出的要求一直没有得到美国的同意,例如:将朝鲜军事停战协议换成政治和平协议,将朝鲜从“支持恐怖活动国家”和“无赖国家”黑名单中删除等。特别是布什新政府上任之后,更是对朝鲜采取敌视和强硬态度,将朝鲜称为“邪恶轴心”国家,并对朝鲜进行军事威胁。朝鲜认为有必要使用“核问题”进行反击。
第四,美国在防止核扩散问题上一直采取“双重标准”,对朝鲜和伊朗建设核电站持强硬立场,因为在美国看来这两个国家是“邪恶轴心”国家,而对同样发展核计划的以色列却视而不见。这种“双重标准”的行为让朝鲜难以接受,所以用承认核计划进行还击。
可以说,朝鲜公开承认其核研究开发计划,是多年来同美国积怨的总爆发,也是对美国不履行《框架协议》中在2003年之前将轻水反应堆交工的主动反击。
朝鲜的这一举动,果然刺激了美国,使美国震惊。
美国的震惊程度可以从下述情况中看出:美国总统特使、助理国务卿凯利访问朝鲜回国后,美国一直没有对外公布这一重大消息。直到十天后的10月16日,美国才公布了朝鲜还在进行核计划的消息。说明在这十天里,美国一直在研究如何应对这一突发事变。
金正日委员长给美国出了一道难题。
美国认为朝鲜的行为违反了《框架协议》,但是,美国又不能对朝鲜进行军事打击,因为美国当时正准备对伊拉克进行军事打击,美国不想同时面临两个战场。
而且,美国还认为,应该将朝鲜和伊拉克区别开来。美国认为伊拉克如果拥有了核武器,是绝对可能用来进行军事行动的,而朝鲜则不然。美国可以用武力解决伊拉克问题。但美国绝对不想用武力来同朝鲜对话,因为那样一来,朝鲜会对驻韩美军或韩国发动进攻,韩国的首都汉城首先在朝鲜的火炮摧毁射程之内,韩国不愿意受此严重损失,而美国也必须面临第二次朝鲜战争的灾难,这是美国最不愿意打的战争。
美国还认为,朝鲜已经部署100枚弹道导弹对准了日本,一旦美国对朝鲜进行军事打击,引发了朝鲜战争,日本也在所难免,会成为朝鲜导弹的进攻对象,日本也不愿意受到战争的损失。
所以,尽管当时美国强硬派势力有所抬头──以参议院前外交委员会主席赫尔姆斯为首的6位超党派参议员和众议员,10月30日向布什总统递交了要求制裁朝鲜的建议书,建议书中甚至主张采取措施推翻金正日政权。但是,布什政府还是决定不对朝鲜采取强硬措施,包括不进行军事打击。在这个原则的指导下,美国政府在10月15日的国家安全委员会上决定:推迟原计划对朝鲜的一揽子经济援助,其中包括缓解对朝鲜的贸易制裁和为农产品出口提供信贷,并且决定通过外交手段和平解决朝鲜核问题。
10月19日,美国派出助理国务卿凯利和国务院负责军控和国际安全事务的副国务卿博尔顿,出使亚洲有关国家,开展一系列外交活动。
凯利一行首先来到中国,会晤了中国外交部高级官员,敦请中国向朝鲜施加影响,以使朝鲜放弃核计划。中国向美国表明了中国政府的一贯立场:支持朝鲜半岛无核化,维护朝鲜半岛的和平与稳定,朝鲜的核问题应该通过对话、协商和平解决。
接着,凯利又来到韩国,就朝鲜承认核研究计划一事同韩国进行磋商,联合日本和韩国对朝鲜施加压力,劝说朝鲜放弃核研究计划。韩国对朝鲜还在进行核计划的问题很重视,10月17日召开了国家安全会议,决定利用同朝鲜进行第八次部长级会谈的机会,促进其放弃核开发计划,继续寻求和平途径解决问题。此外,韩国强调继续实施“阳光政策”。金大中总统表示:韩国绝对不会中断同朝鲜的对话。在解决朝鲜半岛问题上虽然韩美日有联合协商机制,但韩国应发挥主导作用。
10月20-21日,凯利又访问了日本,同日本政府官房长官福田康夫、副长官安倍、外相川口以及防卫厅长官石破茂等官员进行了一系列的磋商。凯利指出:朝鲜可能已经拥有了少量的核武器。
日本表示将继续与朝鲜进行建交谈判,但朝鲜必须恪守放弃核开发的承诺,否则谈判不会有进展。日本政府10月21日决定,如果在10月29日恢复的日朝邦交正常化谈判中,朝鲜不明确表示终止核开发,日方将中断以后的谈判。同时,日本还在21日派出外务省亚太局局长田中均访问韩国,同韩国协调立场。
接着,凯利去了俄罗斯。俄罗斯希望朝鲜能够遵守《框架协议》,但俄罗斯又强调要“在可靠情报的基础上仔细分析形势”,而不必马上下结论,要等得到更多的信息。同时,俄罗斯否认向朝鲜提供过核帮助。
凯利还访问了伦敦和巴黎,向这些国家说明美国的态度。
英国认为朝鲜的核问题与伊拉克的核问题不尽相同。用首相发言人的话说:“两者的区别在于,美国和朝鲜之间有过对话和《框架协议》。朝鲜之所以宣布此事,就是美朝对话的结果。”
法国则要求国际社会对朝鲜施加压力,以迫使朝鲜停止核开发计划。
在此期间,一些国际组织和国家也就朝鲜继续进行核计划一事表明了各自的立场。
在进行了一番外交活动之后,10月20日,美国国务卿鲍威尔发表讲话。他说:“朝鲜官员本月初向美国特使承认了自己的核计划,将他们的行动归咎于我们。当协议的双方之间有一方表示协议无效时,那就很难认为这项协议还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他还说,布什政府认为,美国和朝鲜1994年达成的《框架协议》实际上已经不复存在了。
鲍威尔的这番讲话,等于美国单方宣布废除《框架协议》。
当天,美国还就朝鲜核问题做出4项决议:
1.保持美日韩的团结合作。
2.要求中国和俄罗斯予以合作。
3.对联合国常任理事国做工作。
4.在朝鲜放弃核计划的前提下,恢复同朝鲜的直接对话。
这4项决议说明,朝鲜的这一外交策略果然引起了美国和世界的重视,美国开始想同朝鲜进行直接对话了──尽管美国的对话是有条件的──要求朝鲜首先放弃核开发计划。
朝鲜自美国宣布朝鲜还在进行核计划之后的第一次正式反应是在10月21日,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委员长金永南在平壤接见韩国统一部长官丁世铉时表示:朝鲜对最近的事态保持高度关切。如果美国放弃对朝鲜的敌对政策,朝鲜愿意通过对话解决有关核开发问题。金永南委员长的话,证明朝鲜确实是想通过核问题把美国再次拉回到谈判桌上来。
10月25日,朝鲜外务省发言人发表长篇讲话,讲话反映出朝鲜公开承认核开发计划的基本动机。
讲话首先列举了1994年《框架协议》签署以来,美国并没有遵守《框架协议》4项条款中的任何一项。特别是布什政府称朝鲜为“邪恶轴心”国家,将朝鲜作为核攻击目标,这是对朝鲜的公然宣战,使此前签署的朝美《联合声明》与《框架协议》完全失效。
发言人在讲话中强调:由于布什政府在政治、经济和军事上对朝鲜施加压力,朝鲜的生存权正遭受最严重的威胁,朝鲜半岛出现了严重事态。因此,朝鲜方面向美国总统特使明确表示,为应对美国的核扼杀威胁,为捍卫自主权和生存权,朝鲜不仅有权拥有核武器,还有权拥有比核武器更具威力的武器。对把自主权看作比生命还重要的朝鲜来说,在美国傲慢无礼的情况下没有比这更好的回答。
发言人指出:朝鲜方面已经对美国明确表示,在首先承认朝鲜的主权,其次承诺不侵犯朝鲜,最后不给朝鲜的经济发展制造障碍的情况下,朝鲜愿意通过协商来解决核问题。
发言人在讲话中最后说,作为小国的朝鲜来说,解决所有问题的标准是排除对自身主权和生存权造成的威胁。能够满足这一标准的方法既可以是协商也可以是遏制,朝鲜希望尽可能是前者。
朝鲜外务省发言人的讲话,再次震撼了美国。因为讲话中除了承认朝鲜“有权拥有核武器”外,还宣布朝鲜“有权拥有比核武器更有威力的武器”,是什么?国际社会分析可能是生化武器。
美国决定用继续加大外交活动力度的办法来对付朝鲜。
当时正逢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访问美国,布什政府想利用中国同朝鲜的传统友好关系,让中国做朝鲜的工作。10月25日,布什总统在他的私人牧场同来访的江泽民主席举行了90分钟的会谈。布什总统表示,在台湾问题上,美国恪守“一个中国”的原则,坚持以中美三个联合公报为基础的政策,并且再次表明不支持台湾独立的方针,同时也希望大陆和台湾能够通过对话和平解决问题。美国在朝鲜核问题上准备采取严厉措施,包括必要时对朝鲜进行制裁。江泽民主席明确表示:中国反对美国这样做,中国强烈要求美朝对话。中美双方一致同意在朝鲜半岛无核化以及和平解决朝鲜核问题上进行合作。
美国想利用中国的打算落空,又开始动用美、日、韩联合机制来对付朝鲜。
10月26日,出席亚太经合组织第十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的美国总统布什、韩国总统金大中和日本首相小泉在墨西哥洛斯卡洛斯举行三国首脑会晤,就朝鲜半岛局势问题进行磋商。在会谈中,布什总统明确表示美国不会入侵朝鲜。金大中总统和小泉首相则表示,日韩将继续与朝鲜就实现关系正常化问题进行对话,以便在核问题上与朝鲜保持沟通渠道。三国首脑会晤后发表联合声明,重申三国努力于朝鲜半岛的和平与无核化,呼吁朝鲜尽快放弃其核开发计划。声明表示:三国领导人一致认为,朝鲜与国际社会的关系现在取决于朝方是否通过一种迅速、看得见的方式,放弃其核计划。三方还同意继续就朝鲜核问题进行密切磋商。
美国国务卿鲍威尔在美日韩三方首脑会晤后对新闻界发表讲话表示,美国目前不准备与朝鲜恢复会谈,目前双方也没有举行会谈的计划。他还强调,美国不准备以向朝鲜提供援助的方式换取朝鲜放弃核计划,“我们不想用资金收买这个计划”。“他们必须停止这个计划,放弃它,摧毁它,然后才可以指望国际社会帮助他们克服经济困难和其他所有问题”。
朝鲜顶住了来自美、日、韩的联合压力,继续实施其外交战略──要求同美国签署互不侵犯条约。
11月2日,朝鲜《劳动新闻》发表长篇文章,要求美国与朝鲜缔结互不侵犯条约,以此消除两国间的敌对关系和解决核问题。
文章说,通过对话和协商解决朝美之间悬而未决的问题是朝鲜方面的一贯立场。朝鲜提出的双方缔结互不侵犯条约的建议是十分正当和现实的和平方案,是消除朝鲜半岛紧张局势和解决朝鲜半岛核问题的最佳方案。
文章还说,如果缔结互不侵犯条约,朝美两国就不会感到来自对方的威胁,两国间依然存在的交战关系将变成和平关系,朝鲜半岛的和平将得到法律和机制上的保障,朝美之间的核问题也将得到解决,美国在安全方面的担心自然消除。
文章认为,美国是否同意缔结互不侵犯条约,是其是否愿意防止朝鲜半岛发生战争和解决核问题的试金石,既然美国已经表示没有对朝鲜进行军事打击的意图并愿意和平解决朝鲜半岛的核问题,美国就没有理由不响应这一建议。
文章强调,朝鲜不愿意看到朝美关系恶化,也不希望朝鲜半岛出现走向战争的态势。朝鲜一贯本着最大的宽容和善意,为消除两国间的敌对关系尽了一切努力。朝鲜今后仍将继续为此做出努力。但是,朝鲜方面绝不能接受美国从敌对观念和立场出发,单方面将自己的要求强加给朝鲜和对朝鲜施加压力的做法。
文章还呼吁美国改变在朝鲜问题上近视和独断的思考方式,响应朝鲜提出的朝美缔结互不侵犯条约的建议。
在此之前的10月29日,朝鲜《劳动新闻》还发表评论呼吁:“要通过相同民族的相互帮助,来掀起缔结朝美互不侵犯条约运动。”这是希望韩国出面帮助说服美国同朝鲜签署《互不侵犯条约》。
从以上文章中不难看出,朝鲜要求同美国签署《互不侵犯条约》是有诚意的,并不是一种推逶或借口。因为朝鲜同美国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起码对朝鲜的生存以及经济发展有如下好处:
第一,保证朝鲜不再受来自美国的军事威胁,可以将百万大军裁减至合理的规模,比如说减少至30万。被裁减下来的人员可以作为生产骨干安排到正在建设的各个经济特区去,成为朝鲜经济建设的一支生力军。
第二,朝鲜可以把用于国防的资金投入到刚刚进行的经济改革中来,保证经济改革获得成功。
第三,如果朝美关系得到根本改善,朝鲜就能够从亚洲开发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获得国家经济建设贷款,这是朝鲜非常需要的。
第四,如果朝鲜解除了战争威胁,那些早就急着想到朝鲜投资的韩国、中国、日本以及世界其他国家的企业家,就会蜂拥而入,给朝鲜的经济发展注入活力。
在此期间,朝鲜驻联合国代表团多次发表谈话,要求与美国就核问题进行会谈,一切问题都可以谈判,包括拆除浓缩铀设施。通过谈判朝鲜还将允许国际核查人员对核设施进行检查。
朝鲜方面还表示:如果美国政府拒绝谈判,他们也欢迎美国前总统卡特或其他美国政界知名人士作为中间人介入此事。
《劳动新闻》的文章和朝鲜驻联合国代表团的讲话,都反映出朝鲜政府和平解决核问题的积极愿望和诚意。
但是,美国政府既拒绝无条件同朝鲜进行会谈,也拒绝同朝鲜签署互不侵犯条约,而是进一步采取敌对措施,向朝鲜施加压力。
美国中断提供重油
2002年11月3日,美国宣布将冻结对朝鲜提供重油。
对于朝鲜来说,这是一个严重的信号。如果美国真的停止提供重油,以重油为燃料的朝鲜先锋发电厂和以重油和煤为混合燃料的清津、东平壤等火力发电厂的正常运转都将受到严重影响,火力发电将减少30%,将给朝鲜带来重大损失。如果朝鲜自己进口重油的话,意味着每年将耗费1亿美元宝贵的外汇。
美国在正式执行这项措施之前,要征得朝鲜半岛能源开发组织另外两个重要成员国日本和韩国的同意。所以,11月6日,一艘满载4.25万吨重油的油轮还是从新加坡起航前往朝鲜,这是按原计划向朝鲜提供的11月份的重油的一部分,在没有做出最后决定之前,它仍然驶向朝鲜。但它是否能抵达朝鲜港口,还要看美国同日本和韩国的磋商结果了。
11月8-9日,美国、日本和韩国在日本东京召开了对朝政策协调会议,就是否中断向朝鲜提供重油问题进行磋商。在这次重要的会晤中,三个盟国出现了很大的分歧:美国表示主张停止朝鲜的轻水反应堆建设,立即停止对朝鲜的重油提供;日本和韩国共同持和平解决的立场,表示此事“要慎重对待”,争取以经济合作为前提,敦促朝鲜放弃核计划。美国对韩国和日本的立场感到恼火,指责他们“为什么站在朝鲜一边”。会议无果而终。
美国不甘心,又采取单独同韩国协商的办法,争取韩国的同意。11月11日,美国助理国务卿凯利访问韩国,同韩国统一部长官丁世铉在汉城会晤,双方就朝鲜核问题、朝韩之间的交流合作问题以及是否停止向朝鲜提供重油等问题交换了意见。凯利在会晤中重申了美国决心中断向朝鲜提供重油的方针,并声称如果朝鲜不停止核开发计划,美国将不与朝鲜对话。
丁世铉则坚持韩国的立场不变:朝鲜的核问题必须以和平的方式解决,为此必须维持1994年朝美签署的《框架协议》。为了解决朝鲜核问题,朝韩按照在对话和经济合作中所达成的协议继续走下去是十分重要的。他希望正在运往朝鲜的重油应按计划提供给朝鲜。韩国人普遍不想让朝美冲突加重,出现严重对峙的局面,因为一旦爆发战争,受害的将是朝鲜半岛的所有朝鲜人。
韩国还同日本联手对抗美国。同一天,韩国外交通商部长官崔成泓和日本外相川口顺子在汉城举行会谈。双方一致认为应该继续向朝鲜提供重油,并决定继续同美国磋商,以使朝鲜核问题得到解决。日本和朝鲜刚刚实现首脑会晤,正处于外交升温阶段,不想因此前功尽弃。
遗憾的是,一贯对美国俯首贴耳的日本和韩国,最终还是按美国人的意志行事。11月14日,由美国、日本、韩国和欧盟组成的朝鲜半岛能源开发组织在纽约召开执行理事会,决定从12月起中止向朝鲜输送燃料重油,要求朝鲜立即通过可视的和可核查的方式废除其核发展计划。今后是否向朝鲜恢复提供重油,将取决于朝鲜是否完全停止核计划。
正在驶向朝鲜的那艘油轮返回了出发港口。
针对美国的敌对行动,11月21日,朝鲜外务省发言人宣布:鉴于美国单方面放弃了有关《框架协议》的承诺,停止向朝鲜提供燃料重油,两国之间的《框架协议》已经失效。为挽救这项协议,朝鲜方面曾经提出在与美国签署互不侵犯条约的前提下放弃核计划,但美国却提出除非朝鲜先放弃核计划,否则拒绝进行任何会谈,朝鲜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现在美国 做出停止向朝鲜提供重油的决定,是对《框架协议》的肆意违背。接下来是确定究竟谁应该对《框架协议》失效负责。
同一天,朝鲜政府还决定对美国的制裁和封锁采取反措施:停止美元在朝鲜境内流通,从12月起将欧元作为对外流通和结算的主要货币。11月22日,朝鲜贸易银行通知驻朝各使团、联合国机构,朝鲜贸易银行根据国家的这一决定废止所有美元账户,各驻朝外交机构要在11月30日之前将银行里的美元账户兑换为欧元或其他可兑换货币。从境外汇款到朝鲜,必须改为除美元以外的欧元或其他可兑换货币,在与朝鲜机构或企业进行结算时,如必须使用外汇,则必须使用除美元外的欧元或其他可兑换货币。通知还规定,朝鲜的宾馆、外汇商店和外汇饭店从12月1日起不再接受美元服务。朝鲜政府还通知本国居民,从11月18日起国内一律不再使用美元现金,持有美元的居民必须先到贸易银行等对外决算银行兑换成欧元或其他可兑换货币。
美国还在继续制造紧张气氛。11月22日,美国中央情报局向国会提交一份秘密报告称:如果《框架协议》破裂,朝鲜马上就可以制造出几枚核弹,而且在以后会每年造一枚。到2005年之后,朝鲜可以开始提炼每年制造50枚核弹的钚。
针对朝鲜半岛再次产生的核风波,12月初,国际原子能机构召开理事会,通过了关于朝鲜核问题的决议,决议要求朝鲜放弃核计划,接受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核检查。
12月2日,朝鲜外相白南舜针对国际原子能机构的决议给该机构写信,他在信中批评该决议:“这是极其片面的决议,根本没有体现出公正。”“对理事会依然追随美国孤立、压制、扼杀朝鲜的政策感到非常失望。”白南舜还表示:朝鲜“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接受该决议”。
历史的发展进入了逻辑的轨道──美国不能在2003年前向朝鲜交付使用轻水反应堆──中断向朝鲜提供为弥补冻结核电力设施造成电力损失的重油──朝鲜电力一下子出现了大缺口──而电力又是国民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所必需的──接
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必然就是朝鲜将恢复本国的核电力生产。
朝鲜宣布解除核冻结
2002年12月12日,朝鲜外务省发言人宣布,朝鲜解除1994年朝美《框架协议》签定后对核计划的冻结,并立即重新开始电力生产所需核设施的运转和建设。
发言人指出:根据朝美《框架协议》,美国向朝鲜提供重油不是援助或经济合作,而是美国应尽的义务,是它对朝鲜冻结在建核电厂所造成电力损失的补偿。由于美国实际上已经抛弃了这一义务,朝鲜便立刻出现了电力生产缺口。在这种情况下,朝鲜政府不得不取消根据《框架协议》以每年提供50万吨重油作为前提而采取的冻结核设施的决定。
发言人还说,以和平方式解决朝鲜半岛核问题是朝鲜政府始终一贯的立场。但美国在单方面停止提供重油的同时,加强对朝鲜施压,要求朝鲜以可以验证的方式放弃核开发计划,这一切都明显暴露了美国试图以武力解除朝鲜的武装、消灭朝鲜现行制度的企图。朝鲜是否重新冻结核设施,完全取决于美国。
朝鲜宣布这一消息之后,世界再次为之震动。
国际原子能机构总干事巴拉迪呼吁:“在目前的紧张局势下,朝鲜采取行动时应当保持克制态度,不要采取将导致国际原子能机构职权复杂化的单方面行动。”同时,他还要求朝鲜同意召开技术专家紧急会议,讨论确保核设施重新启动后安全运行的具体措施。
韩国政府12日当天下午召开紧急国家安全保障会议,商量针对朝鲜宣布解除核冻结的对策。
美国政府一方面指责朝鲜,另一方面否认对朝鲜有进行军事打击的计划,希望通过外交途径解决这一问题。美国总统布什在12月13日发表的电视讲话中,美国国务卿鲍威尔在16日的讲话中,都断然否定美国有军事打击朝鲜的计划。
但是,美国仍然拒绝与朝鲜无条件会谈,坚持要求只有朝鲜在彻底放弃其核计划的前提下,才能与朝进行会谈。
由于朝鲜的核设施在《框架协议》达成后被国际原子能机构封存或安置了监视摄像机,为了重新启动核设施,12月12日和14日,朝鲜原子能总局总局长李济善两次致信国际原子能总干事巴拉迪,要求国际原子能机构撤除监测朝鲜核设施冻结状况的摄像机──国际原子能机构在位于朝鲜宁边的石墨反应堆和相关的5处设施里,共安装了20台摄像机。他在信中表示:如果国际原子能机构不迅速采取措施满足朝鲜的要求,朝鲜将单方面采取必要的措施。
国际原子能机构没有行动。
朝鲜说话算数,10天之后,朝鲜真的“单方面采取了必要的措施”。
朝鲜自行启封核设施
2002年12月22日,朝鲜政府通过中央通讯社发表新闻公报:根据1994年朝鲜和美国签署的《框架协议》,朝鲜冻结核设施,美国向朝鲜提供重油,双方同时采取行动。但是,美国自今年12月起停止对朝鲜的重油提供,严重违反了朝美《框架协议》。因此,朝鲜政府正式宣布朝鲜将立即启封核设施并拆除监测核设施冻结的摄像机,启动电力生产所需要的核设施,以便进行发电。
公报同时表示,今后是否重新冻结朝鲜的核设施,完全取决于美国。迄今为止,朝鲜保持了高度的克制,一直关注着美国的态度。美国对朝鲜希望以和平方式解决朝鲜半岛核问题的富有耐心的努力未能做出应有的反应,反而顽固地坚持其要求朝鲜“在首先放弃核计划后才能进行对话”的态度,并进一步在国际上加大对朝鲜的压力。
与此同时,朝鲜政府还向国际原子能机构递交了信件,通报了解除核冻结决定的内容,并且向国际原子能机构申明,朝鲜解除核冻结计划与朝美签定的协议有关,同朝方与国际原子能机构签定的协议和核安全协定无关。朝鲜曾两次要求撤除设在朝鲜核设施上的封条和监视器。在国际原子能机构没有满足朝鲜这一要求的情况下,朝鲜自己动手拆除了核设施的封条和监督设备。
朝鲜的大胆行动再次使世界震动。
韩国政府立即召开由统一部长官主持的紧急安全会议,并发表声明表示遗憾。金大中总统发表讲话认为:朝鲜解除核冻结的举动违反了《朝鲜半岛无核化协议》、《不扩散核武器条约》、《框架协议》和《国际原子能机构安全措施协定》,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他还表示,朝鲜核问题是朝鲜半岛的重要问题,在解决这一问题上韩国应发挥主导作用。要加强国际合作,和平解决这一问题。
日本政府认为,鉴于朝鲜重新启动核设施的行动,重新恢复自10月底以来中断的朝日会谈是十分重要的。
俄罗斯政府反对向朝鲜施加压力的做法,反对对朝鲜进行制裁,主张通过心平气和的对话解决问题。俄罗斯总统普京还向美国和中国提出“安全换承诺”的建议:即由美国、中国和俄罗斯三国对朝鲜做出安全保证,以换取朝鲜做出重新冻结核计划的承诺。
美国担心朝鲜会利用核设施中的钚储备,在数月内制造几枚核武器。因为朝鲜在拆除封条的过程中,也拆除了核反应堆附近的核燃料设施上的封条──这个设施中存有8000根使用过的燃料棒──燃料棒中可以提取钚。当时,国际社会许多核问题专家估计,朝鲜将在很短时内造出原子弹。
最初美国政府想对朝鲜采取强硬态度,12月23日,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发表讲话,声称“美国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同时解决两个问题,同时对伊拉克和朝鲜两场战争作战”,并为此向白宫提交了一份名为《四年防务研究》的报告。
针对拉姆斯菲尔德的战争威胁,朝鲜爆发了有力的舆论反击。12月24日,在“金正日最高司令官拥戴11周年纪念中央报告大会”上,朝鲜国防部长金一哲次帅发表讲话,反驳了拉姆斯菲尔德的讲话。金一哲强调,美国好战势力毫无根据地硬以我们发展核武器计划为借口,将其对朝鲜的敌视政策推升到极点。对于美国好战势力将朝鲜半岛情势迫向核战边缘,从而迫使祖国与民族的自主权与生存权面临严重威胁的状况,我们绝不能袖手旁观。“我们革命武力乃为拥有可击溃任何大敌的现代攻击与防御手段、并具备主体战法的无敌强军,是一支以一当百的强力战斗队伍,朝鲜是由以人民军为核心的、以全国人民的、全国的防御体制建立起来的铜墙铁壁,绝不允许任何不轨势力越雷池一步。”
美国政府最终还是没有采纳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的建议,继续坚持克制态度。美国不想同朝鲜打仗,因为美国无法同时在世界开辟两个战场。美国现役武装力量140万,常年在欧洲和德国部署20万,驻扎在韩国3.7万,驻扎在日本还有一部分部队,阿富汗8000人,在海湾地区伊拉克周围驻扎了25万部队,在美国本土还有守卫部队,美国无法同时进行两场战争。另外,还因为朝鲜实在不同于伊拉克,朝鲜没有侵略别国的历史,朝鲜从来没有使用过或者威胁使用核武器。而且一旦朝鲜战争爆发,战争损失不可估量,将给世界政治经济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美国总统布什还同韩国总统金大中通了电话。双方一致表示不能接受朝鲜重新启动核设施的决定,双方同意寻求一项和平解决的办法来解决朝鲜半岛出现的核危机。
在处理这一事件中,美国没有再使用它一贯使用的“邪恶轴心”和“不惜采取先发制人的手段”等强硬性用语,目的在于不激化矛盾。
朝鲜当然明白美国的策略,不会等到美国在收拾完伊拉克之后再来收拾朝鲜。朝鲜的大胆举动正说明了这一点──朝鲜不想走萨达姆·侯赛因之路──那是一条被动之路。
朝鲜驱逐国际原子能机构监察人员
朝鲜继续采取大胆行动。
2002年12月26日,朝鲜向宁边一座核反应堆中添加了1000根新燃料棒,向重新启动核设施又迈出了一步。据国际原子能机构的专家们估计:这样一来,朝鲜将在两个月内重新启动该反应堆。
同时,朝鲜政府声明这一行动是为了和平利用核能:“我们的措施与研制核武器的计划毫不相干,我们一直坚持反对核武器、热爱和平的立场。”
没等美国反应过来,第二天朝鲜又出一招。朝鲜原子能总局总局长李济善致信国际原子能机构总干事巴拉迪:根据朝美《框架协议》中第一条款的内容,朝鲜允许国际原能机构监查人员在宁边监督石墨反应堆和相关设施,但鉴于朝鲜已经解除核冻结,国际原子能机构监查人员的使命已经自动终止,他们没有理由在朝鲜驻留下去,因此朝鲜政府决定让他们离开朝鲜──这等于驱逐了该机构工作人员。
国际原子能机构收到朝鲜的通知信后,总干事巴拉迪立即在维也纳发表声明,呼吁朝鲜允许该机构不受阻碍地继续展开工作。在呼吁无效的情况下,国际原子能机构于12月28日命令其在朝鲜的3名工作人员,按照朝鲜的要求,在12月31日之前离开朝鲜返回维也纳总部。
朝鲜连续出击的这两记“重拳”,让美国知痛了。
虽然美国照例谴责朝鲜驱逐国际原子能机构工作人员的做法,呼吁平壤停止实施其核计划,但值得注意的是,美国这次没有称是“危机”,而是称“严重事态”,这种用词显然是不想把事态扩大。
同时,美国还用试探的方式,想看看朝鲜在核问题上态度到底有多硬。据美国《纽约时报》12月28日透露,为了进一步对朝鲜施加压力,美国政府已经制定出对朝鲜的“特别制裁”方案,主要内容如下:
1.美国准备向朝鲜的邻国施加压力,敦促他们减少同朝鲜的经济往来,并在事态进一步恶化的情况下主动接受美国对朝鲜的制裁措施。
2.美国将通过国际原子能机构,把朝鲜核问题交给2003年1月12日召开的联合国安理会讨论,这届安理会将同时讨论伊拉克问题和朝鲜问题。国际原子能机构2003年1月6日召开会议讨论朝鲜问题,然后决定将此问题提交联合国安理会,由安理会决定是否对朝鲜实施制裁。
3.美国太平洋舰队将拦截朝鲜出口导弹的船只,以减少朝鲜出口武器而获得的外汇收入,切断其重要的经济来源。
《纽约时报》虽然不是政府机构,但其新闻报道的权威性很强,美国政府经常事先将一些重大决策透露给该报。所以,《纽约时报》的这篇报道也可以视为是美国政府有意透露以便对朝鲜施加压力,或者为美国政府对朝鲜实施“特别制裁”制造舆论。
美国这次在朝鲜问题上的策略是,尽量动员包括联合国安理会在内的国际社会的力量,特别是中国和俄罗斯的力量,对朝鲜施加国际压力。
朝鲜对此的回答是,朝鲜外务省发言人12月29日发表谈话,坚持朝鲜核问题应该由朝美两国解决,因为它是美国敌视朝鲜政策的产物。美国却无视这一基本事实,在国际社会散布朝鲜核问题是国际性问题,向朝鲜施加压力。他重申:朝鲜核问题绝对不是一个国际性问题,美国只有与朝鲜签定互不侵犯条约,在法律上向朝鲜提供安全保证,核问题才能得到解决。“布什政府嘴上说要和平解决核问题,但却拒绝进行对话。”“不能面对面对坐下来对话,和平解决核问题就无从谈起。”
当天,万名朝鲜群众在平壤举行抗议大会,抗议美国的核讹诈行为。
经过这次试探之后,美国官员对朝鲜宣传的口气有所缓和。12月29日,美国的情况似乎出现了一点变化,美国国务卿鲍威尔当天在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的《与新闻界对话》节目中,针对朝鲜核问题说:美国不打算对朝鲜实施先发制人的袭击。美国有解决问题的多种选择,其中包括政治、经济、外交以及军事手段。但美国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来威胁朝鲜,制造危机的气氛。同时,鲍威尔在讲话中又透露出美国想同朝鲜对话的新的信息:“我们不能突然说,‘哎呀,我们太害怕了,让我们谈判吧,因为我们想安抚你们的不正当行为。’这种行为是得不到好的结果的。我们正在寻找与朝鲜联络的方法,以便使局势朝着理性的方向发展。”
12月31日,美国总统布什在他的农场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也缓和了口气。他说:“美国与朝鲜在核计划上的争端,不是一次军事上的摊牌,而是一次外交上的摊牌,可以通过外交手段和平解决。”
当天,美国国务院发言人里克也否认了美国将把朝鲜核问题提交我联合国安理会的可能。他说,美国现阶段还不打算将朝鲜核问题提交联合国安理会,而是希望由国际原子能机构通过外交手段加以解决。他还说,美国目前没有考虑对朝鲜实施新的经济制裁。
美国希望国际原子能机构出面解决朝鲜核问题。现在,就看国际原子能机构如何动作了。
国际原子能机构的特别决议
2003年1月6日,美国、日本和韩国这三个盟国在美国纽约召开会议,研究对朝鲜核问题的对策。
韩国在这次核风波中一改以往任美国马首是瞻的方式,提出要在解决危机中发挥主导作用。在韩国的努力下,会后三国发表了较温和的联合声明,敦促朝鲜结束核计划,“回到改善与国际社会关系,从而保障东北亚地区所有国家的和平、繁荣和安全的更好的道路上来”。声明表示,美国愿意同朝鲜举行会谈,但是美国不会向朝鲜提出履行它现有职责的替代条件。
三国联合声明中还出现了一个非常特别的举动:呼吁中国、俄罗斯、欧盟、澳大利亚和加拿大等国的驻华盛顿外交官举行联合会议。这说明美国还是想用国际压力来解决朝鲜核问题。
会后美国国务院发言人鲍彻在记者招待会上说,美国愿意就“如何履行国际社会义务”同朝鲜进行对话,但在冻结核计划问题上美国不会让步。“朝鲜必须停止其提炼核武器原料项目,允许国际原子能机构监察人员实施监察,朝鲜还必须切实履行朝鲜半岛无核化的承诺。”
这次会议是美国转变态度的会议,在此之前,美国的态度一直是“朝鲜先放弃核计划,然后美国再同朝鲜进行会谈”。现在美国的态度变成,愿意在朝鲜放弃核计划之前同它会谈。
美国还将三国联合声明的文本交给了朝鲜驻联合国代表。
局势好像正在向缓和的方向发展。接下来,似乎应该是朝鲜接受美国的会谈信号,进而进入对话阶段了。
偏偏也是在1月6日,国际原子能机构召开理事会,通过特别决议,这项决议共9项内容,主要包括:
──决议强调理事会和平解决朝鲜核问题的愿望,并表示支持为通过外交手段促进朝鲜半岛无核化所做的努力。
──决议重申,按照《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国际原子能机构与朝鲜签定的保障监督协议继续有约束力和有效,双方有义务继续进行合作。
──决议呼吁朝鲜立即与国际原子能机构全面合作,并允许该机构在朝鲜核设施上重新贴封条、安置监视设备并随时采取各种必要的手段进行监督保障,其中包括监督人员重返朝鲜。
──决议还要求朝鲜能让国际原子能机构核实所有核材料是否均已申报并置于保障监督之下。
──决议要求,作为第一步,朝鲜立即与国际原子能机构官员会晤。
在国际原子能机构理事会上,由于韩国、日本、中国和俄罗斯侥反对,没有将朝鲜核问题提交给联合国安理会。但国际原子能机构总干事巴拉迪在会后表示:如果朝鲜不冻结其核计划,国际原子能机构将把朝鲜核问题提交联合国安理会。
国际原子能机构理事会通过的特别决议,再次激怒了朝鲜!
1月6日,平壤10万群众举行大规模示威游行活动,反对美国就核问题对朝鲜施加压力,支持朝鲜人民军在必要时采取必要的行动。朝鲜的群众示威活动由万名上升到10万名,说明了朝美对抗的升级。
1月7日,朝鲜《劳动新闻》发表了题为《民族内部协调是自主和平统一的决定性保证》的评论,希望和韩国加强协调,粉碎外国的侵略和阻挠统一的活动,开创自主统一的广阔道路。评论说,虽然朝鲜民族被分为北南两个部分,但民族的共同利益、共同的感情与心理是密不可分的。在目前的形势下,只有实现民族内部的协调,才能拯救民族,加快自主统一进程。
朝鲜这是用加强同韩国的联系方法,来对抗美国的压力。
同一天,朝鲜中央通讯社也发表评论:“制裁意味着战争,而战争是无情的。美国应该选择同朝鲜对话而不是战争。它应该认识到,如果盲目地采取行动,美国势必要付出高的代价。”
美国很快就知道这种“高的代价”是什么了。
朝鲜宣布退出《核不扩散条约》
2003年1月10日,朝鲜政府发表声明:由于美国放弃了1993年6月11日朝美共同声明中规定的停止核威胁与敌视朝鲜政策的承诺,朝鲜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的条款自动生效。朝鲜完全不再接受《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第三条规定的安全保障协议的约束。为了保卫国家主权、生存权和尊严,朝鲜宣布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
声明同时强调,朝鲜无意开发核武器,其现阶段的核活动仅限于电力生产这样的和平目的。声明表示,如果美国放弃敌视和扼杀朝鲜的政策并解除其核威胁,朝鲜可能与美国另行查证朝鲜没有制造核武器的事实。
同一天,朝鲜外务相白南舜和朝鲜原子能总局总局长李济善分别致函联合国安理会主席和国际原子能机构总干事巴拉迪,通知该机构朝鲜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于11日正式生效。
朝鲜的这一决定,再次造成了世界级的政治地震。
联合国秘书长安南通过发言人发表声明,呼吁朝鲜政府重新考虑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的决定,并重申有关朝鲜核问题必须通过对话求得解决。
国际原子能机构总干事巴拉迪呼吁朝鲜改变其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的决定,希望通过对话解决核问题。巴拉迪希望国际社会和朝鲜通过对话能够找到一个双方都满意的和平解决办法。如果近期看不到朝鲜方面有任何合作迹象,国际原子能机构显然只能将朝鲜核问题提交给联合国安理会。
韩国总统金大中表示:朝鲜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使朝鲜半岛的局势进一步恶化。但他重申:韩国政府将尽一切努力通过外交途径和对话手段解决朝鲜核问题。韩国当选总统卢武铉对此感到“十分遗憾”,并决定派新千年民主党最高委员郑大哲前往美国,讨论解决朝鲜核问题。
正在俄罗斯访问的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表示,日本政府坚决要求朝鲜立即取消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的决定。小泉首相和普京总统共同对朝鲜此举“深表忧虑”。双方共同强调,朝鲜必须尽快放弃这一想法。俄罗斯外交部当天还发表声明,呼吁朝鲜听取国际社会、邻国和伙伴的一致意见,遵守所承诺的不扩散核武器义务。声明还希望朝鲜能够就国家安全问题同有关各方进行平等互利的对话。
美国的反响尤其强烈。1月10日那一天,美国《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等各大媒体都在显著位置刊登了朝鲜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的消息。美国国务卿鲍威尔10日表示,朝鲜宣布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将使解决朝鲜核问题变得更加困难,美国认为朝鲜的行动“非常不幸和令人遗憾”。美国不会被胁迫,也不会因此而恐慌,而是继续寻求通过外交途径解决这一问题。
美国布什总统还于1月10日当天,与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通电话,就朝鲜核问题交换意见。布什在电话里介绍了美国在朝鲜核问题上的立场,强调美方绝不接受朝鲜所采取的行动。朝鲜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不符合朝鲜的利益,也会损害地区的和平与安全。布什表示,美方仍将愿意通过对话解决朝鲜核问题。
江泽民主席指出,我们不赞成朝鲜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我们主张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我们认为,维护国际核不扩散体制符合国际社会的共同利益。对话是解决朝鲜核问题的最有效途径。中国将与各方共同努力,推动朝鲜核问题早日和平解决。
欧盟、英国、德国、加拿大、越南和瑞典等国也纷纷就朝鲜宣布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发表了意见。
一方面是世界各国纷纷就朝鲜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发表评论。另一方面,朝鲜国内群情激愤,举国上下同仇敌忾,再次掀起了反美高潮,表现出一往无前的气势。
朝鲜群众性示威大规模升级,由10万人升到百万人。1月11日,平壤百万群众分别在金日成广场、平壤体育馆、凯旋门广场、主体思想塔广场、“4·25”文化会馆、万景台青少年宫等地举行集会,对政府宣布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表示坚决支持。参加集会的朝鲜群众举着各种标语牌,上面写着:“用血肉身躯捍卫以伟大的金正日同志为首的革命的首脑机关!”“坚决支持关于核问题的共和国政府声明!”“以民族团结的力量粉碎美帝的核战争阴谋!”等等。
朝鲜内阁总理洪成南在群众大会上宣读了朝鲜政府关于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的声明。各界群众代表在大会上纷纷发言强调,朝鲜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是完全合理的自卫措施,反映了朝鲜人民的意愿和要求。朝鲜人民将更加一心团结在金正日同志周围,坚决粉碎美国对朝鲜的一切压力、挑衅与威胁,捍卫国家的主权、利益和尊严。
宣传机构都开动起来了。朝鲜《劳动新闻》头版刊登了朝鲜政府关于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的声明全文,广播电台和电视台也在滚动播放政府声明。1月12日,朝鲜《劳动新闻》发表了题为《以猛击对强迫,以惩罚对“惩治”》的社论,以强硬的语气强调:朝鲜政府宣布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是对美国实施对朝敌视、强硬扼杀政策的回答。
社论抨击美国企图扼杀朝鲜、违反国际公约和双边协议,阻挠朝鲜核问题得到公正和平的解决;批评国际原子能机构接受美国的指使,通过反对朝鲜的决议,使朝鲜不得不宣布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
社论还引用了金正日委员长的话:“以善意回应善意、以超强硬对付强硬是我们不变的立场。”社论警告美国:“我们不说空话,选择权也不只是在美国一边,美国不要轻举枉动。在和美国进行的全面对抗中,胜利自始至终都将是我们的。”
朝鲜宣布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使世界不得不面对一个严峻的事实:时空又回到了1994年,国际社会8年来关于朝鲜核问题的一切努力均付之东流。
在这个非常遗憾的事实面前,世人不禁要问:到底是谁造成了这个非常遗憾的事实?
是美国。
或者更明确一些说是美国布什政府。
如果按照克林顿政府的对朝政策走下去,朝美之间不仅签署了《框架协议》,实现了赵明录次帅和奥尔布赖特国务卿的互访,美国总统也将会访问朝鲜,逐步实现朝美关系正常化。即使因为种种原因,朝鲜半岛能源开发组织在2003年之前不能将2座轻水反应堆交付使用,克林顿总统在其保证信中已经明确提出将“行使美国总统的职权动用美国的力量保证完成”,美国提供的重油也不会停止,朝鲜和美国的关系绝对不会出现今天的这种倒退局面。
但是,布什政府上台后,宣扬朝鲜是“邪恶轴心”,对朝鲜实施不信任政策,更主要的是不履行《框架协议》关于2003年之前交付完成轻水反应堆的义务,以及接踵而来的停止提供重油等行动,将朝鲜这个已经接近它的国家又推到了对立面,最终使美国费尽心机达成的《框架协议》形同废纸。
连美国的盟国韩国也就此抱怨美国布什政府,如果不是美国布什政府敌视朝鲜的政策,金大中总统的“阳光政策”肯定会收到比现在更好的效果,朝鲜半岛北南双方会更快实现民族的统一。
那么,接下来朝鲜和美国之间又会发生什么呢?
──乐观的可能是,如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在保证信中所说,“由于不是朝鲜的原因导致反应堆建设不能完成”,美国总统将实施所有职权,经过美国国会批准,由美国负责施工,从而加快了建设速度,轻水反应堆在2003年稍晚一些时候交工。
──耐人寻味的可能是,从2003年起,美国负责赔偿朝鲜因轻水反应堆没有交付使用而造成的电力损失。美国再次因到处插手而付出了代价。
──不幸的可能是,如果美国拒绝赔偿──这是朝鲜人民的尊严与感情所绝对不能接受的,在朝鲜领导人和人民看来,自主权和生存权比生命还重要。核能关系到朝鲜的生存,因为朝鲜没有其他能源。朝鲜将会加紧提炼制造核武器用的钚,进而制造出核武器,因为已经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的朝鲜不受任何限制,如同印度和巴基斯坦一样。如果到了朝鲜拥有核武器那一天,美国就更难对付这个老对手了。而且,一旦朝鲜拥有了核武器,东北亚的核平衡将被打破,日本和韩国甚至台湾都将要求拥有核武器。这样一来,不仅有爆发朝鲜战争的可能,而且很可能是核战争。
国际社会围绕朝鲜核问题进行斡旋
随着朝美之间就核问题所产生对峙愈演愈烈,国际社会也加大了斡旋力度。
韩国提出解决朝鲜核问题的“三步计划”:
第一步:在朝鲜首先表示愿意放弃核计划后,开始恢复对朝鲜的重油供应。
第二步:朝鲜和美国开始对话,美国以文件方式(包括总统保证信),确保朝鲜的安全和体制。
第三步:朝鲜和美国通过对话,最终返回到1994年朝美《框架协议》上来。
韩国还提出了一项以向朝鲜提供天然气能源为条件,换取朝鲜放弃核计划的方案建议。这项建议要点如下:
1.朝鲜彻底放弃核开发计划,并在将来接受有关监督。
2.美国与日韩俄中合作,支持修建一条由民间主导的、从俄罗斯萨哈林气田纵贯朝鲜半岛再延伸到日本九州的国际输气管道,利用该管道向朝鲜提供天然气。
3.停止基于朝美《框架协议》的朝鲜轻水反应堆建设,在输气管道沿线地区修建多座天然气火力发电站,以解决朝鲜的电力问题。
4.输气管道修成后,朝鲜可以收取管道过境费,以增加朝鲜的外汇收入。
如果这项方案被各方接受,其工程只需要3年左右时间就能完成。
俄罗斯近年来同朝鲜关系密切,自然也加入了斡旋的行列。
2003年1月12日,俄罗斯外长伊万诺夫同美国、中国、韩国和法国外长通了电话,提出了一项解决朝鲜核问题的方案。要点如下:
1.确保朝鲜半岛的无核地位,所有方面严格遵守其他国际协议中的义务,包括1994年的《框架协议》。
2.有关国家开展建设性的双边或多边会谈,其中一个目的是保障朝鲜的安全。
3.恢复已经在朝鲜半岛启动的人道主义计划和经济计划。
为了使朝鲜接受这个方案,1月18日,普京总统派副外长洛修科夫作为他的特使访问了平壤。1月20日,金正日委员长会见了俄罗斯总统特使,这是自2002年10月朝鲜核危机爆发以来金正日委员长第一次与外国高级官员会谈。在长达6个小时的会谈中,洛修科夫向金正日委员长递交了普京总统关于解决朝鲜核问题的一封信,提出了俄罗斯的三点方案。金正日委员长对俄罗斯提出的“一揽子”解决方案很感兴趣,提出很多建议,并希望通过外交手段解决朝鲜核问题。
日本政府也提出了解决朝鲜核问题的“5+2”方案。其核心是:由联合国安理会5个常任理事国加上日本和韩国,举行7国磋商,共同解决朝鲜核问题。日本提出这个解决方案的目的是不想失去就朝鲜核问题的发言权,因为一旦朝鲜核问题提交到联合国安理会讨论,日本不是安理会常任理事国,自然就失去了参与的机会。
中国是朝鲜的友好邻邦,也积极参与到解决朝鲜核问题的斡旋之中。1月14日,中国外交部举办新闻发布会,发言人章启月在会上说:中国希望朝鲜和美国尽快恢复会谈,因为对话是最有效的解决问题的途径。“如果有关方面愿意在北京进行对话的话,中方没有任何困难。”
正因为中国采取如此积极的态度,一段时间里,北京成了各国斡旋朝鲜核问题的中心,各国使团纷纷抵达北京:1月2日以韩国总统特使李泰植为团长的韩国代表团、1月8日以联合国秘书长特使莫里斯·斯特朗为团长的联合国代表团、1月9日以法国外长德维尔潘为团长的法国代表团、1月14日以美国助理国务卿凯利为团长的美国代表团、1月16日以俄罗斯总统特使洛修科夫为团长的俄罗斯代表团,都先后来到北京,就朝鲜核问题的解决与中国进行磋商,倾听中国的意见和建议。
1月14日,澳大利亚派代表团访问朝鲜,就朝鲜核问题进行斡旋。
同一天,联合国秘书长安南的特使莫里斯·斯特朗访问朝鲜,除了同朝鲜讨论人道主义援助问题之外,也就朝鲜核问题进行了会谈。斯特朗在访问结束后说,朝美解决危机的立场已经相当接近,但由于缺乏信任和沟通,危机有升级的危险。他还说,朝鲜领导人向他保证朝鲜没有核武器,也没有发展核武器的计划。不过,如果朝美外交对峙不能和平解决,朝鲜做好了同美国交战的准备。
国际社会的诸多外交斡旋固然对解决朝鲜核问题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但正如朝鲜多次强调的那样,朝鲜核问题是朝鲜和美国之间的问题,关键还看美国。
美国实施“胡萝卜政策”
美国对外一贯实行“胡萝卜加大棒”政策。在对朝鲜挥舞了一阵大棒、感觉朝鲜不怕其威胁后,开始挥舞“胡萝卜”了。
美国先以私人交往的方式同朝鲜进行接触。
2003年1月9-11日,美国前驻联合国大使、新墨西哥州州长理查森与朝鲜常驻联合国副大使韩成烈在新墨西哥州首府圣菲进行了会谈──理查森在驻联合国大使任上同韩成烈有过交往。
理查森在会谈后向新闻界表示,他与朝鲜特使的会谈是积极的和建设性的,有助于缓和围绕朝鲜核问题而形成的紧张局势。朝鲜特使在会谈中重申,“朝鲜无意制造核武器”,并且表示有关问题可以通过对话解决,但朝美之间如何和何时进行直接对话,则取决于布什政府。
理查森认为布什政府眼下需要做的事情是,立即打电话与朝方进行联络,先与朝鲜进行级别低的预备性谈判,确定双方下一步展开广泛谈判的议程。
美国没有给朝鲜打电话,却向韩国以及有关国家派出了助理国务卿凯利。
1月12日,美国助理国务卿凯利访问韩国,分别会见了韩国当选总统卢武铉和外交通商部长官崔成泓。双方就朝鲜核问题交换了意见,重申要通过对话和协商的方式解决这一问题。卢武铉的态度是:坚决反对朝鲜开发核武器;必须和平解决;美朝对话核心是协商。凯利表示:美国已经做好了与朝鲜进行诸多议题的对话,这一立场没有变。
凯利在会谈中还道出了美国所以不对朝鲜采取军事行动的主要原因。他说:去年2月,布什总统访问韩国时亲自乘直升机在汉城上空转了转,亲身感受到了汉城距离军事分界线非武装地带是那么近。所以,美国多次重申既没有攻击朝鲜的意图,也没有这一计划,这是美国的政策。
凯利在记者招待会上还透露出美国的新动向:如果朝鲜中止核计划,美国愿意考虑向朝鲜提供能源。
1月13日,美国白宫发言人阿里·弗莱舍也表明:美国愿意同朝鲜进行“技术性”对话,只要僵局得以打破,美国愿意考虑恢复对朝鲜的能源援助。但条件是要求朝鲜必须采取不可改变的、可以核实的措施来解除其核计划。
1月14日,美国总统布什在会见波兰总统克瓦希涅夫斯基之前说:“我们希望和平解决这一问题,希望他们解除武装,不要研制核武器。如果他们选择这样做──由他们选择──我将考虑是否启动我对国务卿鲍威尔说过的大胆的计划。”布什的大胆计划是上年度秋天制定的,这项计划的内容包括就美国向朝鲜提供粮食和能源援助进行谈判。
“愿意提供能源和粮食援助”──这是美国政府就朝鲜核问题做出的新变化,是布什政府拿给朝鲜的“胡萝卜”,但条件仍然是朝鲜先废除核计划。
为了使“胡萝卜”更加诱人,美国和日本还共同研究了同朝鲜签定新协议的具体内容,据日本《读卖新闻》报道主要有如下内容:
1.朝鲜承诺放弃核计划。
2.设置新的国际组织取代朝鲜半岛能源开发组织,该组织除了仍然由美日韩和欧盟参加外,力争让中国和俄罗斯参加。
3.帮助朝鲜建设火力发电站,以取代轻水反应堆发电站。
4.恢复向朝鲜提供重油。
1月17日,美国国务院发言人鲍彻宣布:美国政府已经拨出350万美元资金,作为朝鲜半岛能源开发组织的经费,尽管《框架协议》已经失效了。
针对美国实施的一系列“胡萝卜”政策,朝鲜1月17日发表评论:如果美国真心希望朝鲜半岛实现和平并解决核问题,就应该与朝鲜通过协商签定互不侵犯条约,正式宣布放弃对朝鲜的敌视政策。
同一天美国做出回答。美国副国务卿阿米蒂奇表示,美国不打算与朝鲜签定互不侵犯条约,因为美国国会不会批准。但如果朝鲜放弃核计划,美国愿意通过发表正式声明等方式来确保朝鲜的安全。他还表示:美国并不要求朝鲜改变金正日体制。
朝鲜不相信美国的声明一类的文件,因为当年签署《框架协议》时,美国总统克林顿曾经给金正日委员长写过亲笔保证信,结果在美国严重失信的情况下,这封保证信没有起到任何“保证”作用。朝鲜坚持要求同美国签署互不侵犯条约。
美国见“胡萝卜政策”不起作用,又开始使用“大棒政策”了。
“5+5”方案
2003年1月下旬,美国通过外交途径,向朝鲜提出了解决朝鲜核问题的“5+5”方案:即联合国安理会5个常任理事国,加上韩国、日本、朝鲜、欧盟和澳大利亚,共同讨论朝鲜核问题,用多边会谈的形式解决朝鲜核问题。
“5+5方案”的最初胚胎形成于2002年12月30日,当时美国《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周刊记者肯尼思·沃尔什采访了美国总统布什。布什在被采访中说:“一个令人关注的问题是朝鲜问题。我认为现在是这样一个时刻:我们可以与曾是我们敌人的国家(主要是中国和俄罗斯)建立新的联系,还要加强同韩国和日本之间的联盟。换句话说,这是一个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共同问题。”
“5+5”方案的核心,还是美国借国际社会的各种力量向朝鲜施加压力。
朝鲜反对美国的“5+5”方案。认为美国对朝鲜核问题的产生、恶化和激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美国提出这一方案 是企图推卸责任,向朝鲜施加国际政治压力,使问题变得更复杂化,威胁朝鲜的主权和生存权,并敦促美国直接与朝鲜对话。
美国仍然继续向朝鲜施加国际压力。1月24日,美国向国际原子能机构提议:召开特别理事会,讨论将朝鲜问题提交联合国安理会解决。美国的用意很明显,想通过安理会对朝鲜进行制裁。
国际原子能机构接受了美国的提议,决定于2月3日召开特别理事会议,研究朝鲜核问题。
同一天,韩国要求国际原子能机构推迟召开特别理事会议。因为韩国金大中总统为防止朝鲜核问题事态进一步恶化,将派总统特使林东源于1月27日访问平壤,同朝鲜磋商解决核问题。韩国的这一决定,为和平解决朝核问题提供了一线希望。
国际原子能机构接受了韩国的要求。1月25日宣布,推迟召开关于朝鲜核问题的特别理事会议。时间另定。
林东源曾经两次作为总统特使访问朝鲜,为打开朝鲜半岛北南双方的和解局面做出了贡献。所以,林东源的平壤之行引起了国际社会极大的关注。
事先韩国向媒体透露,总统特使林东源访问朝鲜主要有两项使命:
1.向金正日委员长说明目前国际社会及韩国对朝鲜核问题的忧虑,通报韩国特使出访美国、中国、俄罗斯以及日本的情况,希望朝鲜做出决策,解决核危机。
2.向金正日委员长提出韩国的解决方案,以及核问题解决后韩国对朝鲜的援助打算。
1月27日,林东源如期访问了朝鲜。同金容淳书记等朝鲜官员进行了会谈,转交了金大中总统给金正日委员长的亲笔信。金正日委员长因为当时正在地方视察,没能同林东源会谈。但是,金正日委员长接受了金大中总统的信件,并且通过金容淳书记向金大中总统表示:感谢他提出的“良言和劝告”,并称经过慎重的研究后在必要的时候给予答复。
韩国总统特使访问朝鲜没有取得明显的成绩,已经给朝鲜核问题的和平解决罩上了阴影,偏偏美国在这个时候又向国际社会宣布了另一条爆炸性消息。
朝鲜核设施开始发电
2003年1月31日,美国宣布:美国的间谍卫星发现朝鲜正在一个重要的核设施附近搬运核燃料棒,这表明朝鲜打算研制核武器。美国国务院发言人包润石说:“任何搬运宁边烧过的核燃料棒的做法,对国际社会来说都是非常严重的动向,这是朝鲜在错误方向上迈出的又一步。”
鉴于此种情况,国际原子能机构总干事巴拉迪表示:如果有关朝鲜重新启动浓缩铀工厂消息属实的话,朝鲜可能会在6个月内生产出制造核武器所需要的钸。他还宣布:将于2月12日召开理事会议,决定是否将朝鲜核问题提交给联合国安理会。
针对国际原子能机构的决定,朝鲜外务省2月5日发表声明宣布:朝鲜为电力生产已经启动了核设施,而且运转正常。朝鲜现阶段的核活动仅限于电力生产。
美国对朝鲜的声明当天就做出反应:朝鲜重新启动核设施是非常严重的事件,美国要求朝鲜关闭这些核设施。
朝鲜重新启动核设施发电,使整个形势退回到了1993年。
2月12日,国际原子能机构35个成员国在日内瓦召开理事会议,研究朝鲜核问题,最终以33票赞成、2票弃权通过决议,将朝鲜核问题提交给联合国安理会处理。俄罗斯和古巴投了弃权票。这个决议表明,国际原子能机构已经对解决朝鲜核问题无能为力了。
朝鲜2月14日通过朝中社发表评论,谴责国际原子能机构的决议。
评论指出:朝鲜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后,已经和国际原子能机构没有任何法律关系,双方之间的安全保障协定所
规定的权利和义务也已同时消失。因此,国际原子能机构讨论朝鲜核问题,无论从法律上还是国际关系上,都是完全不合理的干涉朝鲜内政的行为。
评论还说,朝鲜核问题因美国而产生,又因美国而进一步恶化。国际原子能机构如真正履行联合国一个机构的使命,就不应对朝鲜为捍卫自身主权与生存权而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的合法权利与措施采取行动,而应该把违反该条约和朝美之间的全部协议、并导致朝鲜半岛处于今天这样局面的美国的违法行为向联合国提出控诉。
朝鲜还针对国际原子能机构的行为,再次采取了重大措施──2003年2月17日,朝鲜人民军板门店代表部发言人警告美国:如果美国继续违反朝鲜停战协定,在朝鲜半岛周围集结旨在攻击朝鲜的兵力并对朝鲜实施制裁,朝鲜将不得不采取措施,放弃停战协议所规定履行的义务,摆脱停战协议的束缚。
发言人例举了美国没有遵守停战协定的事实:停战协定规定,在协定生效3个月后就应召开政治会议讨论撤出所有外国军队与和平解决朝鲜问题。但是由于美国的破坏,这些政治会议一直没有召开过,导致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道路被阻。美国还在停战协定签署不到5年的时间里,使朝鲜半岛南方变成了美国的军事基地和核基地,使朝鲜面临着核威胁的新危险。
发言人断言:“事实上,朝鲜停战协定已经成为毫无效力与意义的一纸空文。它不但不能防止朝鲜半岛敌对行为的发生,反而被美国利用来对付朝鲜实施敌视政策。”
发言人还例举了美国最近的一系列破坏停战协定的行为:特别是朝鲜半岛核问题发生之后,美国无视停战协议中不许加强武力反对另一方的规定,加强了在朝鲜半岛及其周围的武力部署,并将举行针对朝鲜的军事演习,要把针对朝鲜的攻击付诸实施。美国如果继续违反并恶意利用朝鲜停战协定,朝鲜也没有必要再受停战协定的约束。
如果朝鲜真的退出《停战协议》,那么,朝鲜半岛的形势将倒退到1953年。
在这种危机升级的情况下,联合国安理会该如何处理朝鲜核问题呢?
2月19日,联合国安理会在接到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报告之后,就朝鲜核问题召开了会议。会议只进行了10分钟就做出一项决议:在安理会正式讨论之前,先将朝鲜核问题交给专家讨论。
美国希望联合国安理会形成对朝鲜进行制裁的决议的局面并没有出现。
可能爆发的第二次朝鲜战争
朝鲜核问题说到底,是朝鲜和美国之间的较量。美国最终将如何结束这个较量?美国超自由派智囊库“凯托学会”为布什总统提供了4项选择方案:
一是收买方式:美国效仿1994年朝美《框架协议》向朝鲜提供经济援助,换取朝鲜放弃核计划。
二是制裁方式:进一步断绝对朝鲜的物资供应,断绝国际社会对朝鲜的贸易和援助,甚至包括禁止朝鲜的导弹及武器出口,彻底窒息朝鲜经济。
三是地区核均衡方式:鼓励朝鲜周边国家和地区发展核武器,日本和韩国将很快研制出核武器,甚至台湾也发展核武器,以核制核,进而逼迫朝鲜放弃核计划。
四是打击方式:实施先发制人的战略,用空中和海上军事力量攻击和破坏朝鲜的核设施,甚至推翻朝鲜现政权。
对于美国来说,第一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因为那样一来美国就在世界面前丢了面子;第二种和第三种可能性由于中国和俄罗斯会反对,而无法在联合国安理会得到通过;第四种可能性最大,解决问题最彻底。
美国的一贯行为准则就是军事解决问题:如巴拿马、伊拉克和阿富汗。
当朝鲜核危机发展到2003年年初时,美国就已经露出对朝鲜采取军事行动的腾腾杀机了。
早在1月23日,美国“小鹰号”航空母舰离开了日本横须贺港,奉命前往朝鲜领海附近待命。美国海军发言人毫不掩饰地对外宣布:“小鹰号”航空母舰的行动,是为了监视朝鲜半岛的局势,并做好对朝鲜战争的准备。
2月7日,美国总统布什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曾表示,他希望通过外交途径解决与朝鲜在核问题上的争端,但美国不排除使用其它方式解决这一问题。当记者问布什这是否意味着对朝鲜采取军事行动时,布什回答:“所有的选择方案都摆在桌子上。”布什的话表明美国有可能对朝鲜采取强硬态度,甚至对朝鲜发动第二次战争。
2月中旬,美国针对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开始研究准备在美军太平洋司令部中,分离增设一个“东北亚司令部”,这个东北亚司令部下辖驻守日本和韩国的8万美军、驻防关岛的8000名美国海空军以及太平洋第七舰队等,大约相当于太平洋司令部三分之一的兵力。“东北亚司令部”的增设,等于将军事重心转移至朝鲜半岛周围。
美国还计划在东亚建立一个空军中心和一个海军中心,目的是:从海上和空中截获或控制朝鲜出口导弹等武器,切断朝鲜对外出路;封锁和控制韩国等国家对朝鲜的经济援助和贸易;切断旅日朝侨向朝鲜提供物资的通道;封锁海路和空路,增强美军在该地区的海军和空军力量,对朝鲜及这一地区实施高压政策,必要时采取军事行动。
同时,美国和韩国又策划了一系列的、针对朝鲜的军事演习。美国驻韩国的第二陆军师将于2月21日至3月10日在韩国京畿道举行军事演习。韩国和美国军队于3月19-26日、3月4日-4月2日,两次举行代号分别为“RSOI”和“秃鹫”的联合军事演习。参加联合军事演习的有两国的特种部队、侦察部队以及陆海空三军。除已经驻扎在韩国的美军外,即将部署到韩国的部分美军也参加演习。届时一艘美国航空母舰也被部署到朝鲜半岛附近海域。
美国以监视朝鲜为借口,已经开始了对朝鲜的大规模军事侦察活动。从2003年1月底开始,美国在韩国乌山空军基地部署了大批U-2侦察机,经常飞临朝鲜上空进行军事侦察活动,并且进行高清晰度拍照;2月7日,美国派1架E-6B通讯指挥机和1架WC-135W特殊侦察机进驻硫球岛基地,以开展对朝鲜的军事侦察活动,仅2月份,美国各种侦察飞机就对朝鲜进行了180次侦察飞行。美国还动用地面窃听站窃听朝鲜的国际长途和高频率外交专线,动用多颗人造卫星,全天候24小时监视朝鲜。
美国以防范朝鲜为借口,开始逐渐在朝鲜周围部署军事力量。除了将“小鹰号”航空母舰编队调到朝鲜海附近之外,2月5日还命令12架B-52轰炸机和12架B-1轰炸机部署到西太平洋地区的关岛军事基地,并考虑再向韩国军事基地派遣24架战略轰炸机和一些直升飞机,向朝鲜海附近增派一艘航空母舰。美国当局还于2月3日下令:冻结原定于3个月后服役期满的2900名驻韩美军官兵的调动,让他们继续在韩国的军事基地里服役。
美国之所以迟迟没有对朝鲜动手,是因为美国还有忌讳:
伊拉克问题还没有最终解决,美国不想两面作战;驻韩3.7万美军还部署在军事分界线上,他们将成为战争的“人质”;韩国首都汉城在可能爆发的战争中将遭受惨重的损失,韩国因此反对美国对朝鲜发动战争。
但是,这些问题将逐渐不成为问题了,因为世人明显看出,美国已经在着手解决发动朝鲜战争的这三个“忌讳”了。
──美国下决心武力解决伊拉克问题,避免两面作战。到目前为止,美国已经完成了对伊拉克的军事包围和战略部署,20多万大兵压境,各种武器装备到位,5艘航空母舰进入海湾地区,不管联合国安理会是否通过对伊拉克动武的决议,美国都执意要打,而且要彻底推翻萨达姆·侯赛因政权。在解决伊拉克之前,美国用各种办法尽量稳住朝鲜。一旦伊拉克战争结束,美国必然将用在伊拉克战场上的兵力向朝鲜周围转移,全力以赴打击朝鲜。
──美国开始将驻韩美军从军事分界线附近向韩国内地撤离。2003年2月13日,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在国会听证会上正式提出了撤军计划:先从韩国撤走7000名士兵;然后将部署在军事分界线临近地区以及汉城周围的28个美军基地和3个训练场逐步撤离到韩国中部地区的大田一带。一旦这一决策实施,就预示着美国可以彻底摆脱“人质”的束缚,增加作战机动性,增大作战回旋余地。同时也预示着美国准备改变自1953年以来“以地面战为主”的战略,在未来的可能爆发的战争中放开手脚,充分利用空中和海上优势打击朝鲜──正如美国打击伊拉克和阿富汗一样。
──韩国新任总统卢武铉已经明确表示在任期间要迁都,将韩国首都由汉城迁到内地的忠清地区,2004年上半年确定新首都地址,2005-2006年进行整体设计,2007年动工兴建,2010年部分政府机关迁至新首都。韩国迁都除了汉城人口急剧膨胀、交通堵塞、住宅紧张和大气污染等原因外,主要还是因为汉城离军事分界线最短距离只有40多公里,别说朝鲜的飞机和导弹,连远程大炮都能够打到。韩国一直担心汉城在战争爆发后遭受朝鲜炮火轰炸会受到重大损失。一旦迁都完成,韩国就不怕朝鲜对汉城进行军事打击,也就不一定要束缚美国执意要进行的战争了。
朝鲜核危机还远未结束,形势相当严峻。
值得欣慰的是,英雄的朝鲜人民对美国的侵略野心始终保持高度警惕。朝鲜的领袖金正日委员长洞察秋毫,始终坚持“先军政治”的政治路线,在同美国进行核电较量中始终坚持要同美国签署《互不侵犯条约》。我是因为朝鲜的领袖和人民始终清醒地认识到──
美国过去、现在和将来的所做所为,都在证明着列宁那句非常精彩的论断:“帝国主义就是战争!”